在古代小说或评书中,乱世帝王(即自立为王惑乱天下的人),一般都视为“奎星”或“青龙星”。
“奎星”为二十八宿之一,如《说唐》中就提到“反王窦建德是个奎星,不久就灭”。
“青龙星”是与“黄龙星”、“紫薇星”(上述两星常被视为真命天子)相对的“恶星”,如刘武周曾被视为“青龙星”,单雄信和盖苏文、苏保同也有类似的情况。
当然也有例外的,如程咬金曾自称“混世魔王”,也算是乱世帝王,但他却是“土福星”下界。
天成二年,公元927年。
闽国都城福州,发生了一场十分严重的叛乱。
闽国政权,源于中晚唐时期涌现出来的一位枭雄,名字叫做王审知。
王审知割据福建,以仁政治国,在中晚唐军阀割据,藩镇自立的乱局中可以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太祖王审知治国有术,但教子无方,长子王延翰继承了闽国国君之位后,吃喝玩乐,骄奢淫逸,很快把先帝多年攒下的老本儿造了个精光。
关于王延翰的记载,史书的记叙虽然短暂,但却十分到位。
《资治通鉴》:王延翰,骄淫残暴。
这位性情凶悍残暴的闽国国君大兴土木,建造宫室,时常巡游饮宴,又十分好女色,可以说是一位妥妥的昏君。
(王延翰)
王延翰好女色,一开始只是在朝廷官员家里选拔闺阁中的女子送入宫内,但似乎是这些秀女姿色一般,乏善可陈,王延翰不久就扩大了选拔嫔妃的面积,从朝廷大员扩展到闽地的全部百姓。
一开始,朝廷只是发布诏令,让百姓们踊跃参与,自愿地献出自己家的大闺女,到京师中去搏一搏荣华富贵。
但问题在于,皇帝要幼不要老,征召的都是是十五六岁,青春年少的女子,而这样的女子处于花季,正是对新世界感到好奇的时候,谁会愿意一头扎到深宫里,老死不得出呢?
百姓们的参与度很低,王延翰广采民女的计划宣告破产,但他淫心不死,居然开始调动军队,开拔地方,在百姓手中强抢民女。
事情发展到这一步,他父亲王审知在百姓间散播的德政,算是让他彻底败完了。
王延翰有个弟弟,叫做王延钧,也是太祖王审知的儿子,时任泉州刺史,为人聪慧,腹有良谋,胸有大志,他眼见哥哥王延翰如此恶行,殃及百姓,导致社会矛盾尖锐,民怨冲天,心中实在不忍,于是对王延翰好言相劝,希望他可以走正道,做贤君,不要做这些败坏人心的缺德事儿。
(王延钧)
朋友们,良药苦口利于病,忠言逆耳利于行,王延钧的这些话,可以说是妥妥的金玉良缘,是盼着你好,才对你这么说的。
王延钧有心帮哥哥王延翰指点迷津,引上正途,但王延翰却并不是一个知言纳谏的人,国主不仅不纳谏,反而找到王延钧,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,并且警告他老老实实当你的刺史,少管老子的闲事儿。
经过这么一弄,王延钧算是彻底明白了,眼前的哥哥早已经坠入魔道,失去良善之心,想要救,是救不回来了。
但王延钧更为深刻的明白另外一个道理,那就是,闽国的基业,迟早要败坏在王延翰的手里,所以与其跟着昏君一起走向灭亡,还不如自己另立一番大业。
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,王延翰昏庸暴虐,人心尽失,岂不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好时候?
王延钧不仅是个理论家,更是个实干派,不久之后,他就联合太祖王审知的养子王延禀(时任建州刺史),举起了叛乱的大旗。
两股军队同时出发,但率先到达福州城,并且攻破城关,擒杀王延翰的,是王延禀。
王延禀掌握了福州城的局势,在城里休整了一天,王延钧才姗姗来迟。
(王延禀)
按理说,不管在什么场合,什么样的事件下,都应该遵守依才定品,论功行赏的基本政策。
在覆灭王延翰政权的过程中,出全力的是王延禀,那么王延禀就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,应该继承闽国国君的位置。
但问题在于,发动这场战争的第一责任人,是王延钧,王延禀只不过是来帮忙的。
并且,王延禀是太祖王审知的养子,在身份上和王延钧又有着天壤之别。
所以在这种情况下,王延禀思前想后,还是决定让出功劳,推举王延钧为新国君,自己则带兵返回建州,继续当他的刺史去。
天成二年,公元927年,正月十六日,王延禀打算离开福州,王延钧十分(假装)不舍,在福州城郊为他饯行。
福州,又叫做榕城。
回首眺望城郭,福州城的三坊七巷依稀可见。
(古福州)
所谓“三坊”,即为衣锦坊,文儒坊,光禄坊,而“七巷”,则是指杨桥巷,郎官巷,塔巷,黄巷,安民巷、宫巷,吉庇巷。
三坊七巷是福州城的基本格局,当年岭南荒芜,积贫积弱,是太祖王审知一步一个脚印,才有了今天福州城的辉煌盛景。
遥望福州城,远眺河山,可谓是气象万千,虎踞龙盘,径登霄汉。
谁不想这天下尽在掌中?但王延禀心中纵有万千不舍,还是要乖乖离开。
男子汉大丈夫,吐出去的唾沫是口钉子,自己已经让贤于王延钧,又怎么好赖在这福州城不走?
临别之际,兄弟二人抱头痛哭,以表兄弟之间的真挚情感,当然了,这都是装给外人看的。
感情真不真,只有自己知道。
最后,王延禀拍了拍王延钧的肩膀,说了这么一句话:
《资治通鉴·卷二百七十五》:“善守先人基业,勿烦老兄再下!”
你要好好治理国家,守护住父亲留下的基业,就别劳烦我再下福州城了。
这句话实在是语带玄妙,一语双关。
一方面,王延禀是在告诫王延钧,要好好治理国家,不要重蹈王延翰的覆辙,另一方面,他其实是在威胁王延钧,虽然我此去建州,但如果你在福州不老实,或者对我有什么企图,我必然再下福州,取你性命。
王延禀走了,带着一份遗憾和不甘。
(兵变)
但事实证明,他的这一份遗憾和不甘,并没有维持太久,因为只过了四年时间,王延禀就因为按捺不住称王称霸的野心,开始举兵作乱,再一次兵临福州城下。
长兴二年,公元931年,王延禀和其子王继雄兵分两路,攻打福州。
王继雄率领主力部队攻打西门,王延禀殿后压阵。
史书记载,王继雄这个人,打仗虽然勇猛,能以一敌十,但脑子不太灵光,长于作战,短于智谋,他带兵到了福州城西门下,不讲章法,只勒令士兵强攻,结果军队伤亡过大,兵败如山倒,他本人也被俘虏,大军没了主帅,纷纷四散而去。
主力部队全军覆没,王延禀还没来得及逃跑,也被王延钧亲率大军抓了个正着,成为了阶下之囚。
看着已经落入自己股掌之间的王延禀,他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讽刺的意味,他看着王延禀,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:
《新五代史·卷六十八·闽世家第八》:予不能继先志,果烦老兄复来!
我王延钧果然不能善治国家,还得麻烦老兄你再来一趟。
不过,就算是你王延禀来了又能怎么样呢?
我会用实力告诉你,谁才是这天下的王!
(君临天下)
不久,王延禀被处死,夷灭三族。
不过搞笑的是,所谓夷灭三族,如果真要贯彻落实,一丝不苟地执行下来,是很难的。
别的不说,王延钧本人就是王延禀的三族之内,要灭三族,难不成要把自己也弄死?
王延翰死了,王延禀也死了,现在,王延钧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坐稳他国君的位置了。
国君的座位,是王座,是皇座。
但这宝座,是用亲人的鲜血染成的。
即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恶魔,他们在残害他人时,心里一定也会有负罪感。
强如太宗皇帝李世民,缔造了无与伦比的贞观之治,但在玄武门之变中杀害兄弟的往事,也成了他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儿。
而在权力斗争中杀害了一兄一弟的王延钧,似乎也陷入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当中。
他开始惶恐,开始不安,害怕上天会惩罚自己,害怕报应循环,自己会被别人所杀,他害怕大臣们在背后议论,他更害怕坊间的流言把他描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杀人恶魔。
在这种高强度的压力之下,王延钧终于撑不住了。
永和元年,公元935年,十月十八日。
王延钧在福州城大酉甫殿宴请文武百官,兴致盎然,饮酒贪杯,一时间昏昏沉沉,居然看到了一幅让他难以置信的景象。
《新五代史·卷六十八·闽世家第八》:坐中昏然,言见延禀来。
他坐在宝座之上,头脑发昏,居然看到了被自己杀掉的王延禀浑身血泪,摇摇晃晃地从殿外走了进来。
佛说“万法皆空,因果不同”,又说“前世因,今生果,时机不到,因缘不生”,道家更有云:“善恶之报,如影随形”。
这一幕不是报应,只不过是王延钧的心魔作祟而已。
不过,这一幕实在震撼,吓得王延钧昏死了过去。
(王继鹏)
但就在他昏死期间,他的儿子王继鹏却悍然发动兵变,瓦解了父亲的势力,王延钧醒来后成了孤家寡人,最终死于政变。
此时的福州,山峦起伏,树林茂密,一片绿意盎然。
此情此景,正应了那句传唱于帝王之间的古诗:
一派青山景色幽,前人田地后人收。
后人收得休欢喜,还有收人在后头。
宋时,在安徽歙县,有一位叫做鲍士恭的文学家,曾经参阅五代史料,写了一本《五国故事》。
而在这本《五国故事》中,鲍士恭对王延钧的评价则极为简单,只有短短的三个字。
《五国故事》:无奇能。
无奇能,意思就是说这位仁兄,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。
是的,王延钧,闽国政权的第三位皇帝,杀兄弑弟,又被其子夺位,一生平平无奇,无言可表。
如果不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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