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论语·述而篇第七》【原文】7·21子不语怪、力、乱、神。
【译文】孔子不谈论怪异、暴力、变乱、鬼神。
这句话传统的解释大多是:孔子不谈论怪异、勇力、悖乱、鬼神之事。
并结合(敬鬼神而远之)推导出孔子不信鬼神之事--即孔子是无神论者。
理由如下:传统的解释认为,此处“不语”带有对“怪力乱神”不以为然乃至否定的意思。
朱子《论语集注》曰:怪异、勇力、悖乱之事,非理之正,固圣人所不语。
鬼神,造化之迹,虽非不正,然非穷理之至,有未易明者,故亦不轻以语人也。
谢氏曰:“圣人语常而不语怪,语德而不语力,语治而不语乱,语人而不语神。
传统的解释自认为是与孔子的一贯主张是一致的。
子曰:‘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?’曰:‘敢问死。
’曰:‘未知生,焉知死?’”(《论语先进》)“务民之义,敬鬼神而远之,可谓知矣。
”(《雍也》)等。
这些例子说明儒家“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实用为教,不欲言鬼神”(鲁迅《中国小说史略》)。
梁漱溟认为“不以宗教为中心的中国文化端赖孔子而开之”传统的解释认为,孔子固然也谈及“天”、“天命”,但所指或自然、或义理、或道德、或本体,并非以迷信的态度神而化之。
当然,对于民众的鬼神信仰他也不反对,而是视之为一种教化民众的手段,一种可以令“百众以畏,万民以服”的“善巧方便”,所以在祭祀仪式上也应持虔诚恭敬态度。
《礼记檀弓》曰:“惟祭祀之礼,主人自尽焉耳,岂知神之所飨。
”郭沫若云:“他肯定祭祀是求的祭祀者的心理的满足,并不是认定被祭祀者的鬼神之真正的存在。
”李泽厚在《论语今读》中解释曰:怪异、鬼神,难以明白,无可谈也,故不谈。
暴力、战乱非正常好事,不足谈也,也不谈。
其中前者几乎确定了儒学基本面目,不谈论、不信任各种神秘奇迹、超越魔力等等非理性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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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子的自我评价,“四十不惑”,但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里,孔子四十到五十岁之间这一段,却写得特别让人疑惑。
《史记》说,有一天,鲁国掌权的大夫季桓子家里挖井,挖到一只奇怪的动物,长得像羊。
于是就派人去跟孔子说,我们从井里挖到一只狗。
孔子说:“据我所知,应该是挖到了一只羊。
”于是孔子云山雾罩讲了一通,山里、水里、土里各有什么怪物,最后指出,你挖到的这个,叫坟羊,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,这种羊是看不出性别的,这就是土里的怪物。
又过了一阵,吴国攻打越国,碰到越国的会稽山山体崩塌,露出一节大骨头,大得可以装满一辆车。
——这要让我们今天想,很自然就是想到恐龙骨头。
吴国就派使者来向孔子请教这个问题:“什么骨头最大?”
孔子应该不知道恐龙的存在,司马迁记述他开讲:“大禹召集群神到会稽山,防风氏迟到,大禹就把他杀死并陈尸示众,他的骨头一节就有一车长,这就是最大的骨头了。
”然后各种花絮和周边,一说一大套。
吴国使者问相关问题,孔子眼睛都不带眨的,问啥答啥,甭管对不对,反正听着都像是从哪本古书上考据来的,特别高大上。
把吴国使者说得五体投地:“善哉圣人!”圣人说得真好。
这两段,要是读一点清代学者的研究,分明可以感受到他们快要崩溃的感觉。
这些清代学者的特点,第一是非常崇拜孔子,孔子是圣人、是素王,生而知之、伟大;第二是他们已经相当理性,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。
所以他们觉得,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。
司马迁选择材料时,也太不讲究了,孔圣人不会谈这些东西,这肯定是后人胡编的故事。
出现这种情况,有两种可能:
第一,这些确实是后人编的故事。
要知道,孔子死后,影响越来越大,确实是什么阿狗阿猫、什么牛鬼蛇神都认他做祖师爷的。
《秦始皇本纪》里,写那些方士找不到长生不死药,就宣称:其实不是找不到,是秦始皇太坏了,不能让他长生不老。
这事让秦始皇知道了,向道慕仙的心灵受到了伤害,于是坑了四百六十多个方士。
但是这件事,史称“坑儒”,把这些方士称为儒生。
秦始皇的太子扶苏为方士求情时,还说:“诸生皆诵法孔子”,这些人也是把孔子尊为自己的祖师爷的。
既然社会上有一大批方士化的儒生,或者说穿着儒生衣服的方士,他们编一些以孔子为主人公的神话故事,就太自然了。
留心一下古籍,会发现关于孔子的神神叨叨的故事,其实乌泱乌泱的。
甚至于,汉朝官方后来都接受了这样的说法:孔子不是他爸的儿子,而是天上的黑帝之精。
他生下来,本来就是要当这个世界的统治者,遗憾是生早了,没当成。
于是只好把满脑子的治国思想,写进了一部《春秋》里。
《春秋》不是一般的历史书,它是孔子为汉朝制定的根本大法。
相比当时神化孔子的社会风气,司马迁只收了这么几段进《孔子世家》来,已经算很谨慎了。
第二种可能,孔子当时确实有过类似的议论。
道理很简单,你和人打交道,就得说他能听懂,能接受的话。
网上流行一句话,“我读书少,你别骗我”,可是一个人若是读书少又固执己见,那么说实话的话,恐怕还真是很难和你沟通啊。
很多人是这样的:你跟他谈真学问,他听不懂,也没兴趣;相反,你和他谈神论道,乃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,他觉得你既有学问又有趣。
孔子真有学问,但是作为一个出身不太好、当时年纪也还不太老的民间教师,他要让季桓子之类的人相信自己真有学问,不能靠真有学问,得通权达变,满足对方对“真有学问”的最好想象。
子不语怪力乱神,那是孔子晚年,那时他名望已经很大了,说你不爱听的你也得听,白胡子一捋,围观群众就觉得一根一根的都是学问,自然可以说大实话。
这会儿孔子才四十多岁,只能说点让听者自觉大涨学问的话让别人佩服。
孔子推崇的前辈里,有郑国的执政子产,子产这人的特点就是,一方面有“天道远,人道迩”的理性名言,一方面讲起神鬼故事来滔滔不绝,国内外驰名。
如果这个假设成立,那么私心推测,孔子揣着一肚皮经邦济世的大道,讲这些神鬼故事的时候,心里怕也很有点悲凉。
后世有“可怜夜半虚前席,不问苍生问鬼神”的诗句,或可为子能语怪力乱神的注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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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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